《舊制度與大革命》讀書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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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出版於1856年,作者托克維爾時年51歲。書中分析了法國1789年爆發的旨在推翻王權建立共和國的大革命何以產生,目的何在,結果如何,即將帶領法國走向何方。

首先談下對書中多次提到的貴族精神,貴族社會的理解。所謂貴族社會,應該是由少數精英作為世襲統治者對國家實施治理義務,同時享有世襲特權,貴族精神即教養涵養以及使底層人民安全、富足、甚或自由的責任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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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作者認為當時的世界,民主與自由是大趨勢,如同洪流席捲全球。然而在世界上所有社會形式中,貴族精神最為缺乏的社會最難以擺脫專制政府。在這樣的社會中,人與人之間沒有階級、行業、家庭的任何瓜葛,每個人僅僅在乎一己私利,公德趨於枯竭。然而專制制度會為這種傾向推波助瀾,因為專制制度害怕人們身上產生共同情感、相互需求、共同行動。在這樣的社會裡,一切都毫無變化或者變化緩慢,人人淒苦焦慮,擔心自己地位下降,處心積慮往上爬;金錢成為區分高低貴賤的重要標準,幾乎所有人都拼命賺取金錢。這種情感趨勢在一切階級中蔓延,若不加以阻止,它將很快使民族精神頹廢墮落,然而專制制度本身會對這種傾向贊成或默許,因為令人萎靡的情感和精神狀態有利於人們的思想從公共事務中轉移開來,自顧不暇。

法國大革命前宗教之所以被人民痛恨,是因為它與世俗權力結合,形成一種壓迫人民、對人民直接執行不公平政策的政治制度, 宗教本身並沒有原罪。通過作者觀察,在現代社會中政教分離之後,宗教的力量會更加強大和持久,並且被人民所依賴。

通過分析,作者認定,法國大革命是披著宗教外衣的社會政治革命,搗毀已經孕育出實質中央集權的封建制度,建立純粹的人人平等的中央集權制。

革命爆發前夕,法國貴族和王權都宣稱要賦予第三階層平等的權利。無論是縱向歷史比較還是橫向和當時其它國家比較來看,法國的社會民情都十分寬鬆。革命沒有爆發於壓迫最嚴重之處,卻在人民束縛最輕之處爆發。

極度壓迫和貧困使社會穩定,然而繁榮卻使革命到來。

一個社會最有爆發革命的時刻不在於壓迫最為慘烈之時,而在於壓迫漸退、由專制走向變革之時(即使這種變革不是自上而下的主動,而是迫於民眾的壓力)。

原因如下:

法國國王為了和傳統貴族勢力相抗衡,建立了賣官鬻爵制度,即剝奪傳統貴族(領主)的土地居民的管轄權,通過賣官把貴族籠絡到朝廷,賦予免稅等特權,成為弄臣。傳統貴族免去了向國王繳稅的義務,同時也失去了管轄土地上農民的權力,也不再承擔維護公共秩序、處理公務、執行法律、扶弱濟貧的責任。在農民看來,傳統貴族不再承擔公序良俗的維持者,而又享受免稅特權,開始質疑貴族存在的正當性。在沒有賦予農民獨立耕種、獨立繳稅之時,農民只需依靠貴族即可,無需考慮稅負問題,然而在改革後,農民擁有了自己的土地,愈發的覺得制度不公平。

貴族失去了行政管轄權,國王為了填補權力真空,就選派官員(即“總督”)到縣郡實施行政管轄,實質上已經建立了中央集權制。

總督實際上在統治著法國的一切。教區卻保留著中世紀的樸素民主會議,可是它們形成的決議從來不會被執行。即使最專制的政府也會跟某種形式的民主相結合,甚至壓迫人還要做出若無其事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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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保護特權階層(廷臣、官員),政府規定普通法庭不接受人民個體對官員的起訴,並建立了特別法庭以方便對官員進行保護。理由是,“如果放任人民對官吏的起訴,公眾會因此仇恨這些官員,影響到公共事務。”行政權不斷干擾司法權,使人民變得充滿奴性和革命性。

在革命前夕,法國社會呈現出以下景象:不依賴政府而人門自主建立的最微小社團也會另政府恐懼;最小的自由結社,無論它的目標是什麼,都會另政府悶悶不樂,政府只允許那些由政府一手建立並主持的結社存在;它不願讓公民以任何方式插手公民自身事務;它寧肯自己(在公共事務中)做的非常差也不願有旁人競爭。

從政府官員來往信件裡,作者觀察到:“政府不斷許可人們援引例外,拒不執行自己制定的法律政策,它不糟蹋法律,可是它每次都按照特殊事例處理問題,悄無聲息的將法律朝著任意方向彎曲”。最終,舊制度在執法層面上呈現出“條規莊嚴強硬,執行軟弱無力”的特徵。

通過高度中央集權,“中央政權成為社會機器的唯一推動力,成為公共生活的唯一代理人”,“這一思想滲透到所有社會個體的頭腦中”,成為不可撼動的原則。每個人都認為,如果沒有國家插手,什麼重要事務都做不好。種田的農民平日對各種法規反抗最激烈,可是連他們都認為假如農業發展不好,主要過錯應該在政府那裡,因為政府不提供強有力的技術和資金援助。在大多數人看來,只有政府才能維持公共秩序,有時連貴族也向行政官員懇求政策傾斜。基於本段敘述,“對於本世紀初(19世紀)初中央集權制能夠輕易建立,我們一點也無須驚訝”。

國王為了籠絡新興資產階級,允許資產階級買官成為新型貴族,這招致了平民的妒忌,平民要求縮小從平民向貴族進階的通道。我是這麼理解的,這個通道越是寬闊,就越是有更多的免稅特權階層壓迫平民,故平民對此憤恨並妒忌。

不公平的源頭是責任與權力的不匹配。作者認為,在英國,窮人享有免稅權,而貴族承擔稅負並實施統治;而法國則是窮人承擔了絕大部分稅負,而貴族免稅以補償它們失去的統治權。這一切導致革命在法國爆發。

在革命爆發前,富農為了逃避沉重的稅負,紛紛逃離農村進入城市,通過買個一官半職成為資產階級貴族,農村日益破敗。

舊制度的政府對底層農民採用歧視性的司法和行政(不准上訴,直接逮捕),對貴族階級(資產階級貴族和傳統貴族——其實就是行政官員)卻開設獨立法庭,允許辯論,公開審理。

作者提到一種民主專制制度,在此種制度下,國家塑造人,人民沒有階級劃分,形成一個整體組建政府,但人民卻不能對政府進行監督。在法律上,政府作為聽從人民的執行人,但實際上,政府是主人。托克維爾把它喚作社會主義。 “中央集權制和社會主義是同根生出的兩個東西,一個是果實,一個是幼苗”

貴族和王權在斗爭中,都向民眾訴說,體制是造成人民困頓痛苦的根源,這讓人民更加憤怒。國王也曾指出:工業行會是國庫對金錢貪婪的產物。

當公權力對個人權利侵犯時,個人權利是無不足道的。路易十四之後的若干年,政府向民眾傳輸這樣的理念:對私有財產應當心懷蔑視的態度。當修建公共工程時,政府對直線美情有獨鍾,直接穿過大量不動產,而被破壞的財富或是得不到補償,或是補償政策被政府隨意規定,而且往往最終賠償起來時一分也沒有落實。

最終,在革命之後,人們從廢墟中撿出中央集權制,牢固建立起來,並稱這是大革命的最大功勞。